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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缺了几块,露出下面的黄土,道士的草鞋踩上去时,生商看到有只壁虎从裂缝里窜出来,钻进墙根的野菊花丛。
道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后,生商看到天井里那棵老柏树正在风中摇晃,树干上还绑着条褪色的红布,布条末端已经烂成絮状,随树枝摆动时像某种古怪的手势。
正殿门楣上悬着盏油灯,灯罩裂了道缝,火光从缺口溢出来,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光痕,供桌漆皮剥落,露出木头的原色,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三支线香还亮着红点,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偏房屋顶塌了半边,月光直接灌进去,照见墙角堆着的破陶罐,有个罐子裂了,里面长出一株瘦弱的野兰,叶片上沾着夜露。
道士的袍角扫过门槛时,惊起了供桌下的灰猫,它蹿上了院墙,还碰落了瓦片上一枚风干的松果。
生商见过很多道观,却从未见过这般破败古朴的,但她也说不上为什么,总之相比于那些修缮完好的,她更喜欢这儿。
那道士走进偏房里,生商在烛火下看到他从柜子里取出枕头和被子,他走出来后将手中的东西塞进生商怀里,“你今晚就去西边的偏房里歇息一晚,不要担心,我现在要回到山洞打坐,观里很安静,也没人打扰。”
他说罢就转身离开,走到观门前的时候,又转过身说:“放心吧,很安全。”
生商目送他离开后,推开了西边房间的门,房间被打扫的很干净,里面只有一个床、一个柜子和几把小凳子,以及两盏烛火。
“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夜间用烛火。”生商自言自语道。
夜间果然下起了雨。
生商躺在木板床上,听见雨滴先是试探性地敲打瓦片,像某种小兽的爪子在屋顶徘徊。
渐渐地,雨声密了,顺着塌陷的屋檐缺口流进来,在陶盆里叮咚作响。
屋内弥漫着陈年香灰和干草药的气味。被褥很薄,却意外地干燥,带着阳光晒过的松木香。
她翻了个身,老旧的床板发出“吱呀”一声,但很快被雨声淹没。
雨水冲刷着院中的老柏树,枝叶沙沙作响,偶尔有雨滴从窗缝溅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凉丝丝的。
黑暗中,长明灯轻轻摇曳着,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生商听着雨声,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天快亮时,雨停了,屋檐的水滴落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生商走出屋子,看到一只早起的山雀跳到院墙上,抖了抖羽毛上的水珠。
自从白小船白小灯离开后,她从未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在这样一处深山中,住进这样一个稍显破败的道观,实在是一番奇遇。
生商这样想着,漫无目的的闲走在道馆四周。
当她绕到道观后墙时,猝不及防撞见一片血红。
那是成片的彼岸花,在荒草丛中肆意蔓延,细长的花瓣卷曲如爪,红得刺眼,花丛中零星立着几块青石碑,碑文早已因风化变得模糊,只留下凹凸的刻痕。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上花瓣。冰凉滑腻的触感,像摸到了某种动物的鳞片,花蕊中渗出几滴露水,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这是生商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彼岸花,猝不及防的,她居然觉得她很喜欢这种花。
微风拂过时,她看到整片花海如童火焰般摇曳,花茎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在低语。
生商突然注意到,每朵花的花心都有一抹诡异的黑斑,就像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