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何必劳烦你动手？我多年招降纳叛，苦心孤诣，凭借贤名与吊命蛊，网罗下许多奇人异士，本待趁金人北侵、岭南大乱，勾结暹罗、高棉发军云南，行假道伐虢之计，祸乱滇边，让柴王爷及大理国主无暇分身，但这一节筹谋却被赵构那厮的赦书化解。眼看僚人、三苗部、莫徭人、穿蓝人、夜郎人纷纷脱出掌控，最后的希望——黄帝陵活俑又化作泡影，只得提前准备举事，可手下强干之士，都被李显忠剿杀了，多年筹划，到头来一无所得。如今势穷力孤，结仇无数，且被觑破身份，万一落入仇家手里，只是生不如死。”

话说到此处，伸出舌头，用力一咬，血液喷涌之时，咬紧牙关，闭上唇齿，喉间大力一吸，鲜血径入肺部，登时昏厥。

安小娴拿起银针去急救，淳于庆挡在身前：“主人只是求个体面死法，请怜悯他最后的尊严。”

燕青叹了口气：“小娴，你退开吧。他选择自尽以谢天下人，免得让我们受了他救助解药之惠，是杀是放，正是两难。”

淳于庆跪地，朗声道：“属下跪送主人宾天！”

陆云峣偷偷扯了燕青，低声道：“他这么一个牛人，死的却这般突兀，莫非他学究天人，使个障眼法，让我等都认为他死了，却留下淳于庆在这里，带他尸体出山，然后根据预先留下的复活之法，行使金蝉脱壳之计？”

燕青道：“他四肢都被折断，却是事实。只是嚼舌自尽这一节事，有些古怪。自嚼舌根，吸入肺部，有极少可能只是闭气晕厥，陷入假死。过会儿我引开淳于庆，让小娴姑娘诊断一番便是。”

淳于庆叩了几个头，却刚刚站起身来，做个四方揖，说道：“我家主人乃守陵人一脉传人，如今身死，我要带他回桥山故地入土为安。携尸归返，沿路关卡被金人拿问，也是麻烦。恳请讨一把柴草，容我收敛骨灰回乡安葬。”

燕青道：“看你家主人医好内人疾病的份儿上，我替你担下这担柴草。鹤儿，烦请搬些木柴来此，都记在我账上。”

鹤儿道：“与你计较一担柴草，回头必然吃许先生责骂，值得甚么？”唤了伴当，去搬运柴草去了。

燕青道：“你也中了吊命蛊，不在此等待小娴姑娘根据药方配置药饵，服用解药，解毒了再去？”

淳于庆道：“我跟随妫君子日久，视他如兄如父。此间大战，他严令我不得参与，只待击杀陆云峣后，接应逃遁；若万一战败身死，则还了李师师于陆云峣。这是他交给我最后的任务，连解药都带来了。他把自己的生死都做了预估，唯独希望我继续活下去，单凭这份抬爱，我已荣于华衮，此生无憾。”

说话间泪眼婆娑，把覆面都打湿了，燕青见他真情流露，说道：“虽然我不知你为何服用吊命蛊，又为何由被胁迫变成真心跟随，但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真心跟随很感激，故而最终为你设下生路。罢了，死者为大，生前罪孽，到此为止，你先带他回乡安葬，腊月十六日之前，随时可来讨取解药。”

柴草已经堆满，淳于庆道声：“多谢。”背起妫君子的尸体，放置在柴堆之上，掏出火折子，就庄园空地放了把火，可怜一代绝世枭雄，在众人的叹息声中，逐渐化作了一捧浮灰。

淳于庆讨了一个坛子，把骨灰装入，用包袱包了，收在怀里，微微颔首道：“各位，后会有期。”

众人站成一排：“淳于先生慢走。”

淳于庆拉开轿帘，把骨灰放入，叩了三个头：“主人，属下护送您回乡。”起身喝道：“起轿！”

八台大轿子，抬着一座骨灰坛，踏着晨曦，缓缓去了。

陆云峣喃喃自语：“真的死了？”

燕青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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