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是晚上九点，苏若在奋力地搅拌鸡蛋，筷子与瓷碗激烈的碰撞声让齐愿更加心烦意乱。

“你说，我们的房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一只脚在水泥地面上来回摩擦，问道。

“我说你呀，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合同都签了，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好了。”她的话让齐愿暂时安了心。

有时候，苏若比他表现得更像个男人，齐愿在他写的青春校园小说中编织了无数个美好的梦，他像只蜘蛛，每天穿梭在自己编织而就的网线上，乐此不疲，于是，他变得有些过于理想化，也更加敏感。

又过了一天，畸形鱼依旧没有来信。齐愿坐不住了，给他发了条微信，两个小时后，才收到了回音：房主变卦了，说那天要价偏低，不想卖了。

齐愿错愕地盯着手机上的信息，不知所措，他给畸形鱼打去了电话，要讨个说法。听得出，电话那头畸形鱼的热情大不如前，说这事儿根本原因是卖方毁约，齐愿可以选择起诉他们，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齐愿质问他为什么不早说，畸形鱼说他们也是刚知道，齐愿不再相信他的鬼话连篇，要求他归还中介费，可是到嘴的肉，狗哪有吐出来的道理？畸形鱼把卖方毁约当成了护身符，任齐愿如何据理力争，就是不还。

齐愿有些恼羞成怒，威胁说要起诉，畸形鱼撂下一句“随便”就挂了电话。

这下他彻底束手无策了，起诉？谈何容易？听别人说，打官司普通人根本耗不起，今天叫你调解，明天叫你补充材料，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官司一输，你不仅要不回自己的钱，还要搭出去诉讼费、律师费还有交通费等杂七杂八的费用。

他又翻了翻签的合同，当时，除了交易的最基本信息之外，他几乎什么都没看，现在他才看到上面的一些条款，大体意思就是买卖双方出现任何纠纷，居间方不负任何责任，而且谁违约谁要赔偿给居间方双倍的中介费。

怪不得畸形鱼不怕起诉，如果齐愿告赢了卖家，中介还能额外捞一笔中介费，在他们眼里，永远自身的利益至上，从不顾他人死活。

小时候看《包青天》，他陶醉在金超群超凡的演技和包拯为民请命，伸张正义的明镜高悬中，谁有了冤屈，击上两下鼓就能上堂，跪下去声泪俱下地哭诉一番，衙门就会为你出头，像马桶刷和畸形鱼这种言而无信，目无法纪的人，估计早就让狗头铡切成两段了。

但后来他明白了，那不过是老百姓走投无路之下，逼不得已的一厢情愿。他们得不到渴望的那种朗朗乾坤，便捏造出一个光天化日麻痹自己。

古代打官司不麻烦吗？他查了些材料，才发现根本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否则怎么会有那句话叫“衙门口儿，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社会经过上千年的发展，法律制度怎么可能还在原地踏步，抱残守缺？他对生在现代社会还是心存感激的，他明白，打官司是需要“设立门槛”的，要不然国家的司法资源必定会遭到滥用，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法律出面，社会就乱套了。

因此，他不去埋怨法律不帮他伸张正义，他只是觉得应当自求多福，生于此，长于斯，千万别摊上事儿。

社会，还是得靠人来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