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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别驾说,今日酒宴,会有个文坛大豪赴会,我想便是杜兄吧。”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元宅,“我如今只是个居无定所的漂泊老人,哪儿敢登别驾府第。”
几个文人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来到门口伸出手指责门童道:“这就是元别驾的待客之道吗?”
元池听见骂声,遂从宅内匆匆走出,“何事喧哗?”
元池一眼认出了老人,弄清缘由后,便严肃训斥了门童,并亲自赔礼道歉,“我家厮儿不识得公,还望杜公见谅。”
说罢,元池亲自将老人请入内,“杜公,里边请。”
“您的诗写的太好了。”元池恭维道,“尤其是三吏三别,字字句句,无不沁人心腑,那场大乱,我等至今记忆犹新,再观您的诗,往事历历在目。”
元池将老人迎到上座,并将自己印刷的书籍递给了他。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元池叹了一口气,“说的,正是我等。”
“此乱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元池跪坐在席上伤感道。
长安失守当日,老人就在城内,并亲眼目睹了燕军入城四处劫掠的暴行。
就在二人聊诗时,宅中的酒宴开始了,两名带着面遮的女子入内。
一人抱琴一人持剑,身后跟随的男子则带着鼓与笙。
“这是?”老人看向元池。
“曾经长安有一种舞,名为剑器,”元池回道,“杜公曾在长安,想必知道。”
老人摸着花白的胡须,思绪一下回到了从前,“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元池遂拍了拍手,“开始吧。”
乐师开始奏乐,那急凑的鼓声,伴着婉转的舞姿,舞女的身姿以及多变的舞步,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将老人的记忆拉回了儿时。
“她们是哪里人?”老人连忙问道。
元池摇头,“这支队伍在各地演出,之前在关中一带,是今年才到蜀中来的,至于是哪里人,就不得而知了。”
老人看着剑器舞,回忆儿时点滴,再到如今晚年的遭遇,不禁潸然泪下。
一曲完毕之后,众人拍手叫好,唯有老人起身。
那女子似乎看懂了老人的心思,于是摘下面遮,其年岁并不算小。
“奴家临颍李十二娘,见过杜公。”李十二娘微微福身道。
“你知道我?”老人惊讶道。
“与谪仙人齐名的大文豪,奴家怎会不识得。”李十二娘说道,“谪仙人的诗是天上月,而您的诗,为天下百姓所共鸣。”
“杜某有一问,这舞,娘子师承何人?”老人又问道。
“余公孙大娘弟子也。”李十二娘回道。
老人恍然大惊,泪目道:“是了,是了。”
“开皇初年,我还是幼童之时,有幸观得公孙氏的剑器舞,当年她供奉于道宗皇帝的梨园内,以舞名动天下者,唯公孙一人而已。”老人回忆道,“那一舞,我记了一生,没有想到,在这风烛残年之际,竟还能见到其弟子。”
“奴家已非盛颜,师父也早已不在人世。”李十二娘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记得师父的,也就只有杜公了吧。”
“不,公孙氏应该被天下人记得。”老人说道,“再没有人能够跳出那样气势磅礴的剑器舞了,她的名字,不该被淹没。”
李十二娘听后,便替师父答谢了老人,演出的队伍从元宅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