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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个人和魔修的事,没有比何笑生这个亲身经历者知道更多的了, 沈行云自己不着急,但姜鹤却不能放着不管, 她要尽可能地从何笑生那里问到更多的信息。
但是自从何笑生拿到了铃铛后,就再也没有向别处投过一个眼神,姜鹤也不能确定他是否还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前方, 何笑生枯瘦的影子经久不动, 好像真的成了一尊雕像。
姜鹤沉吟片刻, 回想起了那时在长曲河畔,自己第一次听见他说出的话。
【回家,我要回家】
“你要回去哪里?”她遥声问道。
这句话确实传进了何笑生混沌的脑中。
“回去回去”他喃喃重复。
——要回去。
回到哪里?
可连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都说不上来。
他已经完全糊涂了。
作为人的部分碎得不成样子, 剩下的东西与其说是记忆与情感,倒不如说是执念。
是历经消磨也未能完全散尽,仍然徘徊在心头的执念。
【魔为极欲之形】
先天的魔修, 终其一生都被杀欲贯穿;而后天魔修,便是唯剩心头的执念。
何笑生摩挲着铃铛,雕缕着梧叶纹的银铃铛,或许对他来说,那就代表着要回去的地方。
而在何笑生传奇的一生中,与他名字联系在一起的地方只有一个。
“云屠息川?”姜鹤试探着说。
何笑生身形一震, 向着姜鹤的方向望来,麻木的表情竟然浮现出一丝清明。
“唔因唔”
他含混地重复着。
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 竭力想要说清楚, 但僵硬的肌肉和嘶哑的声带却不能予以助力, 却只能念出一串像是被鲜血搅得七零八碎的,含糊不清的语句。
姜鹤听不清他到底说的什么,但是对方确实对‘云屠息川’有反应。
然后姜鹤又尝试询问何笑生是如何从妄海进入魔境的,同去妄海的玉徽和余问道又是何种下场,还有,是谁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可是除了之前的两句话,他对什么都毫无反应,也说不出别的答案来。
最接近真相的人明明就在面前,他却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捧着那个铃铛,像是个懵懂无知的稚儿,一无所有的乞丐,面目全非的怪物。
可他本来应当是何笑生。
姜鹤内心因为得不到答案而生起的焦躁渐渐散去,只剩下酸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在静默中迎来了黑夜的结束,血月回归,魔境中的白日降临。
和红色的月光一起回来的,还有不知何处而起风。
风吹乱细碎的黄沙,搅得天地间昏黄一片。
风吹过竖起的巨大石壁,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空洞的,响起高低起伏富有节奏的乐声,悲怆、悠长。
风吹起何笑生破烂的衣衫,散乱的头发,而他佝偻的身躯站在风与石碑的合奏中,侧耳倾听。
干瘪的脸颊动了一下,仿佛是在笑。
姜鹤竟依稀从这张骷髅般的面孔上,感受到了曾经的何笑生的影子。
她从未见过,却在传说中听到过无数次的那个何笑生的影子。
“他要死了。”
沈行云平静地说。
姜鹤还没有听说过自然老死的魔修,因而也就无从计算起他们的生命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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