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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闻咬着牙, 压住了从内而外蔓延出的痉挛之意,撑着帝王剑踉跄着站起身来。然后屏气凝神, 勾动了眉心气海中的一滴玄中透着血腥红色的血。
这不是鬼王之体的标配, 这东西有且只有秦闻独有。
这是他生而为人之时最后一滴心头血,在地狱幽冥之道里, 拼死保下来的——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他生而为人时的一分对人情冷暖的感知和体察。
鬼王不是那么好做的。
尤其是经过了地狱幽冥之门,经过了天道的无情冲刷。那些但凡没有那么坚持的东西,一瞬间就会被洗刷殆尽。
作为鬼王, 如果情谊太多, 如果喜怒过剩, 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与其说鬼王是一方冥界之主, 倒不如说是天道造就出来的一个机器, 一个程序。
可变性越低, 就越是完美。
但秦闻不愿。
他是秦闻, 一个曾经活生生地经历过生死存亡的帝王, 一个曾经爱过恨过蹉跎过的痴情种。
他的心里有万千执念, 可以化作风霜缥缈在心里, 却万万不能被直接抹去。
于是,在最后的关头, 秦闻拼着自己的命数, 冒着天大的风险保下了这一滴心头血。
这滴血幻化成赤色琉璃模样,温养在眉心气海当中, 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昭昭天道,其形于陌,其道于过……”
秦闻苍白的手指轻掐法诀,双唇喏动。随着他低沉的梵音,整个枉死城的鬼气似乎开始逐渐涌动,如同漩涡一样朝着秦闻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
这漩涡看似平和无害,但若是此时有人身处其中,那兴许会被直接撕扯成碎片,再无任何踪迹可循。
这就是秦闻最后的杀招。
至于这杀招之后,这天地,这幽冥,以及他自己……将会是什么下场?
顾不得。
时间纵然看似静止,但始终在流失。
天地周身黯然色变,灰白黑交错的雾气里,自秦闻眉心不断蔓延出的血红是唯一的亮色。
在这一抹血色的映衬之下,鬼王的面色愈发苍白如纸,浑身上下的经脉开始微不可见地颤抖痉挛。
饶是秦闻自觉自己千百年来如神佛一般淡漠,此时此刻也难免分了心神——被这几乎要抽干自己所有生命力的感觉。
不知道在哪个瞬间,秦闻觉得自己心头突然爆发出了强盛的不甘。
他不想彻底湮灭,因为恍惚之间浮现在自己眼前的那道身影。
昔日褪色的鲜衣怒马,与现世的身形交错又重合。那双穿越时空洪流仍旧清晰的眸子,寄存着他全部的渴望。
如今这渴望方才回来不久,谁又舍得直接放手?
罢了。
或许两个人注定就是短暂交错的轨迹,用尽了万般手段,倾尽了所有心血。
哪怕鬼王殿上用心头血折了无数只渡人船,可终究也渡不过天命际会。
心头猛颤,秦闻呕出了一口浓黑血气。他看不到自己的双眸已经被血色沾染,煞白的皮肤上隐约勾动了碧青色的花纹罗织。
妖艳诡异,如同将自己化作了不知名的阵法。
他唇角微微勾动,畅快里带着无尽遗憾。
秦闻知道,只要这法诀即成,怕是天道也不可逆转。
他,西南冥界主宰者,鬼王秦闻,将以神魂殉了这天地。以最后的鬼王尊严,捍卫了整个西南地府的安稳,不被任何心机深重的宵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