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00(9/48)
“你是前朝的公主,如今虽接你回国,却不应再有公主名分,朕以后会把你送回你扶风郡的外祖高家,以后你便是寻常女子,婚嫁自如。”
这就是他想要跟她说的话。
她心头有利刃刺过,也痛到无法呼吸。
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承受这样的剧痛。痛和恨,是不一样的。
当年张道恭和周婈珠那对奸夫淫妇使计害她远嫁和亲时,接过那封圣旨,她满脑子里都是铺天盖地的怒与恨,唯独没有痛。
只有她心心念念、念念不忘之人,才能伤她,使她痛。
她平静地应下:“妾拜谢陛下隆恩。”
皇帝又懒懒道:“你寻回来的那些物件,若有能哄得皇后高兴的,朕照例有赏赐。——退下吧。”
也许他对她的归来感到几分期待,只是因为他的皇后孕中郁郁寡欢,他等着这些西域外藩千里迢迢献来的人或物,能给他的皇后拿去当个解闷的消遣,能博那个女人一笑。
张玉令忽然再难忍住,抬头满目泪光地看着他:
“陛下……陛下,十年前,妾曾与陛下在洛阳有过一面之缘。十年前,妾曾向陛下许诺,愿一生侍奉追随陛下……”
当年她倒也不是说要一生追随,她的意思是,她愿意找他做驸马。
如今物是人非,身份颠倒,再提这话,当然也要换个话头委婉地提起了。
面对她的示好,皇帝却只剩下冷漠淡然:
“朕乃天子,天命所归,天下人都该一生追随侍奉朕。”
张玉令精致的杏眼里滚落苦涩的泪珠:
“妾心至此不改,妾……妾心至此不曾有改。”
皇帝已经倦乏了:“张氏,看在你龟昌国先王遗孀的身份上,朕对你已是格外宽宥,你再在这里言行疯癫,朕即刻将你送去和你前朝张家的宗亲们关在一处了结残生!”
她忽然在哭中笑了出来,仍是自顾自地诉说着自己多年来的悲苦和哀怨:
“只因十年前一面,妾曾立誓此生必将追随陛下,此心十年不改。陛下,陛下,——妾虽是龟昌国先王的遗孀,可妾、妾,”
她声音低了下去,似乎自己也不忍启齿,
“妾念着陛下,至今为陛下保有处子之身,不愿失身于旁人。陛下,陛下!”
“妾心意不改,在归国路上仍心心念念还想能侍奉陛下左右,哪怕只能为陛下洒扫庭除,投洗衣履,归为奴仆,妾也心甘情愿啊陛下!”
身为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曾经那样高贵荣耀的女子,让她放下自己的尊严卑躬屈膝地跪伏在地和他说出这番话来,已是她的极限。
可周奉疆是怎样回答她的呢?
“朕有天下人作为臣仆,宫内尚不缺宫人使唤。宣室殿容不得你污言秽语,把她给朕拖出去,即刻送回扶风高家,叫高家严加看管。”
他短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厌恶的鄙夷。
张玉令伏地而泣,哀怨的泪像一条被撕了口的江,漫天倾泻在地上。
她知道她对他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甚至于,他愿意接她回国,大抵也并不是看在他和她旧日的情意上。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龟昌国使臣们为什么卑躬屈膝地过来朝拜,又是献国宝又是献美女?
那是因为在今年年初时,疏勒都督府的魏军边军与龟昌骑兵为夺一城池而血战过,疏勒边军愈战愈勇,大获全胜,夺得本应属于龟昌的城池近十余个,险些将兵锋抵到了龟昌国王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