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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万里要说“我可”的话,范如玉赶紧加上后面的重点,“何况,入宫也许简单,把握好态度却难。我想先听听家中三子如何,然后再作打算。”
杨万里恍然。
一旁尤袤没控制住,露出了个震惊的表情,“这范娘子,你可别冲动。就算情况不好”对皇后迁怒也绝不是明智之举啊。
话说一半,被杨万里一胳膊肘制止住。
“只是在想,若家中三子身子撑不住的话,我便想求皇后娘娘为我们指点一个好医师罢了。”范如玉摇摇头,“你们想哪里去了?我是那种听了坏消息就对所有人发疯的人吗?”
杨万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抚了下额头。
“幼安的信,眼下尚未送回到府上。”他道,“那么,我们都只能再等等了。”
范如玉笑笑:“不着急的。”
虽然范如玉说是那么说,但是到了夜晚入睡的时候,莲心偷偷看着她的侧脸,还是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莲心侧卧着,轻声唤:“阿娘”
范如玉的手覆在面上,许久未答。
片刻,她才声线沙哑回:“怎么了?突然到我房中来睡,认床了么?”
莲心抿着嘴,手指突然在范如玉面上拂了一下。
感觉到手指尖的触感,她没有说什么,在衣服上擦了擦,只玩笑道:“拂了一身还满①”
范如玉仰躺着没动,发出两声带着气音的笑:“咱们在临安府呢,别胡乱念他的词。叫有心人听到了,纠你的错怎么办?”
被太/祖封为“违命侯”的南唐亡国之君,虽文采风流,但作为宋人,吟诵他的词无疑是自讨苦吃。
莲心轻声:“我也没法子,若论悲戚伤痛,也唯李后主的词可堪一念了。当然啦,”她停一会,又道,“在阿娘心里,若将爹爹的词也算进去,就是后主也要退一射,是不是?”
“傻话。”范如玉说,“在我心里,我宁可希望你爹爹永远不要写悲戚的词。”
月色像纸上的泪痕一样模糊。
莲心说不出其余话。
慢慢的,她将她的手也放在面上。
爹爹写了那么多流传至后世的悲壮之词他会经历什么痛苦呢?
人的幸福只有一种,而痛苦有许多种。
来到南宋朝廷的离乡之痛?战场上刀枪侵体的血肉之痛?神兵蒙尘的不甘之痛?日子在官场上消磨的麻木之痛?
还是,骨肉分离的丧子之痛呢?
已是春日最盛的时候了。
窗户大敞着,天色蒙昧将明,暖风像轻纱,一层层堆叠在两人身上。
那种轻微的重量,逐渐让人喘不过气来。
云层里零星飘下细细的雨丝。
远处传来晨起的杨万里慢慢吟着作诗的声音:“雨来细细复疏疏,纵不能多不肯无。似妒诗人山入眼,千峰故隔一帘珠。②”
——雨一直下个不停,不肯下多也不肯下少,真像是嫉妒远山能被诗人我一直看着,所以才故意在我与山峰之间隔作了一道珠帘呀。
尤袤在笑杨万里:“老不要脸的,‘佯’装诗人,可恨也。”
杨万里点头赞同,随后熟练反击:“是也,‘尤’其不要脸。”
两人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莲心远远听着他们的声响,像在井底听雨声。
她问范如玉:“杨伯父可有子女?可有”
可有夭折的?
“多着呢,杨家人虽多高寿,又有子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