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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即便已退位于德寿宫多年,面上也没有寻常老翁屈服于时间和失去的权力的驯服模样,照样爱俏,喜欢戴一朵绿菊在鬓边。
满面红光的样子,简直叫人以为他是个和辛弃疾一样的习武之人,才能精力充沛至此。
七十多的高龄,即便放在后世也算长寿了。
而古人曾说过“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么看来,“从心所欲不逾矩”这句话,他倒是只做到了“从心所欲”。
瞧着像个小儿一样蛮横大叫的太上皇,莲心不忧反喜,和辛赣的视线微微交织片刻,随后各自挪开。
小儿和老谋深算的狐狸不一样,虽顽劣,却不一定有多少算计,若掌握对了方法,不一定不能说服他。
唯一令人头痛的就是,脾性如同家中顽劣小儿的太上皇,却是最终能拿决定压制官家、太子的关键人物。
要如何才能破局呢?
“寿皇所言极是。”
太上皇不喜欢被人叫“太上皇”,所以大家大多当面叫“寿皇”,背地里一致叫他“太上皇”,“只是莲心入宫,实则另有隐情。”
“噢?”
太上皇皱着眉,看着棋盘对面的辛赣将自己又一颗棋子吃掉,轻轻拈走了那一粒棋,“嗒”一声,放到一旁的案上,语气也不禁烦乱了起来,“啧什么隐情?”
“濠州之事到如今已传遍了朝中各官员之间,有许多好事的人不断上书,请求官家出兵回击金人。”
辛赣没有抬头,只盘着腿,随意下了一子,声气淡淡的,“臣斗胆,寿皇可是也觉得此时应当出兵?”
“自然不觉得!”
棋局变幻,恰逢吃掉了辛赣两枚白子,太上皇面上表情转为畅快的睥睨之色,语气也稍缓,却掷地有声,“我告诉你啊,想当年,我的国土面积那么辽阔,四海尽在我掌控,什么能逃得出我的眼睛?就连你那爹,我也知道什么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么!咱们大宋是以‘文’传承的,珍重些自身的修养吧,做什么和那些蛮夷一样,不害臊!”
“是挺不害臊的”
辛赣好笑,又吃了太上皇一颗棋,没管他又耷拉下来的脸,垂着眼,静静道,“但我也劝不动我父亲,更别说劝动朝中其余将军大人了。但是职位空缺,众人追逐,和职位上坐了人,大家去将上面的人拉下来,这两件事可不一样。”
语罢,见太上皇不语,便轻声提醒一句,“寿皇?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寿皇比我一个无名小卒要清楚得多。”
太上皇肉痛着看辛赣吃掉他棋子的手,脸色都快挂不住想要生气了,自然也没多少脑容量留给国家大事,“啊?啊,噢。”
但不巧的是虽然前头没听清楚,后头那一句“浅显”之言却听了个全。
他不得不作出思考的表情,半晌,缓缓点头:“嗯”
“寿皇果然英明。”
见他点头,辛赣便继续,“眼下人们只顾着争吵要不要出征的问题,若莲心上任成为亲从官,到时候自然引起轩然大波,没人会再争论出征之事,只会抨击莲心,要将她从位置上拽下来。到时寿皇出手,暗中将濠州之事盖过,大宋不就又能复归平和了么。”
说这一篇话的空,辛赣的棋路七零八落,不成体系,露出了不少寻常人难以发现的漏洞,棋盘上的势头也大片溃败。
赵构满心的劫后余生,兴奋得像当年即将南渡成功的那一刻,快速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拣起来,生怕辛赣耍赖似的,一边随口答应:“嗯也有些道理。”
“寿皇果然与眼界粗浅的人不同,更能见到事物全真本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