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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飞马疾驰一夜一日,除中途多次更换马匹,几乎未曾下地休息,终于在翌日夜深时,抵达了定州驿站。
御前侍卫通传后,驿站人员呼啦啦跪了一地,皇帝径问棺椁停在何处,令人带路,尹皓连忙遵命起身,引陛下走向谢学士停灵的厅堂。
皇帝未在跪地接驾的人里,看到慕晚和她儿子,在走往停灵的厅堂时,问尹皓道:“慕氏与宋沅何在?为何不见?”
尹皓恭声回道:“慕夫人和小公子在入夜后,就回房中用膳休息了。微臣有派人去通传圣上驾到,但慕夫人与小公子可能因为连日哀思,身体疲惫,睡得太沉,没有听见外面的通传,所以没能及时赶来接驾,微臣这就再派人去通传……”
却听陛下道:“不必了,不要搅扰他们,让他们好生歇息。”
尹皓“是”了一声,继续引陛下来到停灵处,见陛下摆手令他在外等候,就垂首退站在屋外廊下。
皇帝在刚得到谢疏临出事的消息时,恨不得插翅赶来,骑马赶路时,也是一路心焦如火,将马催鞭得四蹄如飞,可当这会儿,他真的来到了谢疏临的棺椁前时,他却像双腿陡然灌满了沉铅,滞重地无法迈动半步向前。
好像往事一幕幕,在皇帝脑海中不停闪现,又好像大脑一片空白,空茫得什么也没有,如眼前白幡,一片雪白。
皇帝终究还是抬起了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了那具棺椁,他手抚上幽凉的棺椁盖时,喉鼻间陡然浮起的沉重酸痛,如泰山压倾,令他不由微微仰脸,皇帝瞬了瞬眸子,将沉痛的泪意压在眼底、压在心中深处。
一般丧事里,钉棺是在下葬前的一两个时辰内,但由于扶灵回京路程漫长,时间要接近一个月,为保遗体长途运输安全、死者亡魂不受搅扰,谢疏临的棺椁在离开嘉州驿站时,就已钉棺。
皇帝在推不开棺盖后,才想到了这一点,他不能令人启棺,打扰谢疏临安息,只能在心中叹息,苍天无情,造化弄人,他与谢疏临多年兄弟,竟连谢疏临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
皇帝在停灵的厅堂,独自待了大半个时辰后,方才缓缓走出。走出房门时,皇帝见夜幕下一抹雪白,比霜月更冷,门外台阶下,一身丧服的慕晚,静默得似是一缕飘忽的幽魂,她垂首而立,不言不动,似周遭夜色皆是缠绕着她的无尽悲伤,看得皇帝心痛不已。
慕晚以为她和阿沅可能无法活着到京城,也以为她和阿沅可能会在京中见到皇帝,但没想到皇帝竟然亲自出京来此。
慕晚在听到通报后,惊怔须臾,即猜想皇帝是为名声而来,毕竟世人眼里,皇帝与谢疏临君臣情义深重,谢疏临身死异地,皇帝为了所谓的情义,需要在世人面前做做样子。
不仅是为名声而来,还可能想要亲手铲除后患。无人能逃出天子的手掌心,慕晚只能面对,见机行事,竭力为她的孩子们博得一线生机。
见皇帝走出,慕晚立即带阿沅跪下接驾,并向皇帝请罪道:“臣妇与阿沅听到通报,急忙穿衣下榻出门,却还是晚了一步,未能及时接驾,请陛下恕罪。”
虽在夜色中看不太分明,但皇帝也能感觉出,慕晚比离京前又纤瘦许多。深爱的丈夫忽然离世,慕晚自然会伤心得形销骨立,可是她的身孕已经有四个月,她的腹部已明显微隆起,瘦弱的身体如何能支撑起她和孩子,她又怎吃得消长久守等在外?!
皇帝立即走近前去,下意识想要捉住慕晚的手臂,将她从幽凉的地面上拉起,却又想到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忍住,只是急令慕晚和孩子平身,又问道:“你……夫人是何时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