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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主,今年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喝一场了!”
“来来来, 兄弟们一起敬寨主一杯!”
众人簇拥着陆棠举杯而起, 声浪如潮, 连一向最沉稳寡言的秦叔,也罕见地喝了几盅黄酒, 面上泛起淡淡红晕。陆棠笑着一一应下,碗来杯往,毫不含糊。渐渐的, 她的眼尾在上涌的酒意里染上薄红,眉梢眼角也带上了几分酒后特有的慵懒。她微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间拈着酒盏,轻轻摩挲杯沿;听着众人打趣喧哗,时不时轻笑一声,姿态间是难得的放松,也带着些许醉意未散的柔软。
顾长渊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久违的喜乐与安宁,也不知不觉跟着笑了。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酒酣耳热,才意犹未尽地三三两两散去。陆棠也推着顾长渊慢慢往回走。原本跟在不远处的秦叔,正欲上前搀扶,却被顾长渊摆手拦下:“回去吧。”顾长渊轻声开口,语气温和却笃定,“没事,让她推我。”
秦叔闻言一顿,望了他们一眼,终是默默颔首,转身离去。
这是个难得晴朗的冬夜,月朗星稀,寒意虽浓,天地却澄澈如洗。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穿过长廊,往院中走去,轮椅在石板路上碾出细细簌簌的声响。
陆棠的步子有些散漫,偶尔还踢踢踢起脚边石子,带出几声清脆的响动,在寂静夜色中分外清晰。
顾长渊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浮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怎么?喝多了?”
“我哪儿那么容易醉?” 陆棠嗤笑一声,干脆停了轮椅,一屁股坐到地上,顺势靠在他膝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月色静好,清辉柔柔的洒落在两人肩头,微风轻拂着树梢,偶有犬吠远远传来,又被凉风吹散在夜里。
陆棠仰头望着天,眯了眯眼,半晌才低声开口:“怎么样?今年跟大家一起过年,是不是感觉也还不错?”
“嗯。” 顾长渊顺着她的话轻轻应着。
“真好啊。” 她嘴角轻勾,语调缓缓的:“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大家一起杀猪宰羊、包饺子、守岁放炮,热热闹闹一整晚……顾长渊,要是年年都能这样就好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也缓缓投向夜色深处。良久,忽而轻叹:“我曾说过,十里长山,不臣服于任何人,只守这一方山河。可经历这一遭……我在想,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强者为尊,弱者终究只能随波逐流。”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更轻了些:“顾长渊,我父亲建这山寨,是在大齐气数已衰的时候。那会儿朝廷已经无力顾及咱们这些偏远之地了,所以他能凭一己之力保下这片地界。但若将来真有一日天下一统,又有哪个帝王会容忍我们这样一座山寨,独立在他权柄之外呢?等到那时候……这一寨老小,又要怎么办呢?”
顾长渊静静地听着,未曾打断她,半晌缓缓道:“所以,你想站在燕北川那边?”
“我还没做决定。” 陆棠苦笑了一声,指尖在他膝头轻轻摩梭着,“但也许……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她的思绪停顿了片刻,忽而又抬眸看向他,酒意后的微红仍挂在眼尾,眼里却多了些别样的神色:“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想问你一件更重要的事——顾长渊,你什么时候娶我?”
顾长渊一愣,没想到话题会突如其来地转到这里,一时竟有些措手不及。
“我都亲你那么多次了,你怎么还不来提亲?” 陆棠睨着他,语气半真半假,伸手在他胸口轻轻点了两下,咬牙低声道:“你是不是改主意了?”
顾长渊一时失笑:“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