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经雨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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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袅袅,花果并陈,两侧红纱低垂,沉香盈室。顾长渊执香而立,面朝神案,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行礼。三拜九叩,每一拜都由温渠在旁扶持。他单手撑地,咬紧牙关,屈身俯首,动作一丝不苟,背脊始终挺直。每一下叩首都沉而有力,礼毕额上已薄汗沁出,却仍平和从容。

这套礼仪,他在私下练了多日。只为今日这一刻能亲自完成,尽善尽礼。

礼毕,他转向陆棠,取出一支雕红嵌玉的长笄,双手奉于她膝前。那是“入赘” 之礼,也是他对这场婚姻的承诺与姿态。他垂首却不卑微,神色平稳,眼里唯有心甘情愿、托付此生的笃定。

陆棠着朱衣凤冠,身披绣金披帛,步履昂然,神情明朗。她伸手接过那支红笄,动作干净利落,唇角却抿出一抹藏不住的笑意,眼神灼灼如星。之后,她取剪轻剪鬓发,又亲手执起顾长渊的一缕发丝,与自己的头发合而为绺,缠结为一。丝结如心,缠而不解。

及至“迎入内宅”,照旧俗,夫妻应携手跨火盆,取“红红火火、百年不熄”之意。顾长渊行走不便,左右便在火盆之上搭了一道矮架,恰容轮椅通行。陆棠亲自推他越过,火光映在他衣角与她袖袍之间,红得发亮,两人影子并肩投在雪地里,一路平稳安宁。

最后是“合帐共坐”礼。两人并肩端坐主位,接受寨中长老与将士一一敬礼贺喜。山寨礼官照例宣读成婚檄文,不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讲共历生死、守土卫疆之志。文辞质朴,却掷地有声,字字落入人心。

入夜之后,山中点起篝火,映红了整条长街。酒席连绵百桌,兄弟们彻夜高歌畅饮,小儿提灯逐影,妇人执壶笑语盈盈。红绸在夜风中翻卷,映着人群的笑脸与杯盏交错,仿佛此刻世间安宁,烽火不再。

新房内,红烛高燃,喜帐低垂,烛光摇曳,在帐幔与地毯上投下一片柔暖光晕。

陆棠身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步履从容。嫁衣上以金线细细缠绣,锦纹繁复,层层叠叠,在火光映照下泛出细微流光,衬得她眉眼愈发明艳,英气逼人。可那一双惯常凌厉的眼眸里,此刻却添了几分难得的羞意与藏不住的欢喜。

她伸手掀开喜帐,步入内室,视线落在轮椅上的顾长渊身上,脚步微顿。

他身着绛红广袖,衣冠整肃,袖边暗纹低调而考究,勾勒出一派端方气度。红烛映着他的侧脸,眉骨清晰,眼眸沉静,气质如松。他坐得笔直,虽久病之身,却不见半分消颓,仿佛自成一方安宁天地,静静的等她归来。

陆棠一步步走近,站在他面前,心中情绪翻涌,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她是新娘,他是新郎,可她的夫君,却是要入赘陆家。

她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许久,才低声道:“……委屈你了。”

顾长渊一怔,随即低低笑了,声音一如既往温润沉稳:“哪来的委屈?”他仰头看向她,眼神澄澈,语气带着温和却不容动摇的坚定,“是我赚了。我夫人,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那一个。”

陆棠抬眸望着他,眼里情绪慢慢漫开。那句“我夫人” ,被他说得平静又骄傲。她心头像是被什么悄然拨了一下,泛起细细的涟漪。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弯了弯眼睛,笑了。

那笑意来得干脆明亮,像山间雪后初晴,灿烂,热烈,也真实。她走近半步,缓缓握住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十指相扣——这一生,她征战四方,归来时,是他依旧在灯火之中等她;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的归处,在他眼中。

那一刻,所有风霜与等待,都落了地。

第57章 在那些小别胜新婚的日子里她……

婚后, 他们依旧各司其职,仿佛一切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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