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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不带半点情绪,却似压抑至深海的岩浆,厌恶痛恨在桎梏里翻涌,挣扎着呼之欲出,宋怜惯会体察眉高眼低,怔忪地望着他的方向,“阿朝……”
她失落怅然,听得玷污二字,心脏里牵起细密的刺痛,并不怎么剧烈,却牵连着指尖也针刺着一般。
酒意散了,她倒也没有动怒,敛了敛眼睫,起身时,去解颈下风袍的系着的绳结,屋里无灯,虽是暗昧,她亦能察觉从那挺拔身影传来的锐戾厌憎的视线,手指上的痛意更甚,宋怜勉强提了提精神,轻声解释,“阿朝不必动怒,既无意,我亦不强求,只是想归还阿朝的衣裳。”
自她想再近一步起,他便与以往不同了,约莫世上的男子,都看不起浪荡的女子,季朝亦不例外。
她自踌无法改变,也并不想去治它,季朝不愿意,便罢了。
她解下风袍,指尖理好褶皱纹路,将青灰色风袍轻轻搭在案桌上,拢了拢自己的,起身从案桌后绕出来,已不想再去看他眼里的厌恶,从他身边走过,心底倒笑了笑。
原来他生气起来,也是这般迫人骇沉的气势。
将一个平和沉默的人逼成这样,她实在是下作了。
便不再停留,不去理会背后那几乎能将她寸寸凌迟的目光,步履不变地走至院门边,推开院门出去,关上院门,沿着青弘巷一直往东,回了她在青弘巷买下的宅子。
原是买来掩人耳目用的,只一进不起眼的小院,倒也五脏具有,她进了院子,阖上门后脚步慢了下来。
也不回屋,石桌前坐下,实在疲倦得很。
手撑着额头阖眼沉静,扫见水潭中一汪缺月倒影,抬头看那弯弯的半月,直至它爬上最高的高空,挂在树梢,她便也取了笔墨来,绘着大周舆图,渐渐入了神,因受羞辱而生的自厌也渐渐散去。
大周舆图她已烂熟于心,添之以从水文州志中补全的地势地貌,和她曾去过的地方,将现下各诸侯王兵事疆域一一分明清楚,斥候送来的信报烂熟于心,便也不必翻阅,便可增补周全。
舆图绘完,却越发精神,无心睡眠,便也不睡了,笔下紫烟狼毫蘸着丹砂赤青,绘起图来。
季朝既不允她来往,她便也不会冒犯,画中男女俱是侧脸低眉的情态,杵着下颌百无聊赖,就着廊下竹椅,绘一张逍遥摇椅,眼睑染上半红的颜色,桃花玉露,倒多了一二分开怀,弯起了眉目。
王极只远远跟到院门外,知那命令看似监视,实则是担心宋女君夜里出事。
主上自书房出来时,面容沉冷,眉间隐有烦躁,他负责看管罪臣季朝,不知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也看得出主上是挂心宋女君。
但似乎是多虑了,他跟到院外并没有立时离开,抱剑靠在院墙边守了一会儿,那院落里起初安安静静的,不多时传来宣纸翻动的声音,又有研砂磨墨的动静,调涂丹青。
他安下了心,回去回禀时,林江正谏策,“这烟信既是那女贼特意藏起来的,想必响应的都是最信用的亲信精兵,倘若设下埋伏,燃放烟信,将人引来,一网打尽,定能重创女贼。”
林江第一次见那女贼是在京城兵乱时,元吉折在女贼手里,因不听上令,是罪有应得,虞劲、主公、二公子皆因那女贼受过重伤,此仇不报,天诛地也灭。
卿本佳人,生得倾城颜色,却诡计多端狡诈狠毒,比起其余诸侯王,在他看来,此女方才是劲敌。
主公的克星。
便不为复仇,这样一个劲敌,也需得早日除去了。
林江只是护卫,也懂得这些道理,他让虞劲来劝,虞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