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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素来娇气,定然是痛得。
枕间一道洇湿化开,萧执聿喉头艰涩得滚动,好像被罩在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里,口鼻被蒙住,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的空气在一点点流逝。
萧执聿的一生从来没有后悔过。
所作所为,虽不光明磊落,却皆出自于本心。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不介意要用怎样的手段。
可是如今,他却也开始感到后悔。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坏,为什么不肯放她走。
到底还在贪心什么呢?萧执聿。
她想要的自由给她便是,天涯海角,她想要去哪里,你跟着去就是了。
为什么非要将她逼到绝路呢?
总是说希望她能够留在身边,那为什么不能再狠心一点,为什么不把她的羽翼彻底折断。
明明想要的就更多,明明还是会希求她哪怕一点点在乎。
可既然给了她纵容,为什么还要屡次三番地去试探。
如果他肯放她走,是不是她就不会铤而走险,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她死了……
她死了……
她死了……
喉间涌出一道腥甜,鲜血从他口中喷溅,大片大片砸落在玄砖地表上。
萧执聿单手弯臂撑在床头,看着泠泠月色下那道晕出黑亮浓稠光影的血水,轻扯着嘴角咽下喉间剩余的腥甜。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他翻身躺了回去,赤红着的眼睛里漾着水意。
她就是个骗子。
说喜欢他,说愿意和他有一个孩子,说愿意留下来。
全都是骗他的话!
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要逃,那些温情小意,柔情蜜语,全部都是假的。
她这么可以这样残忍,他只是喜欢她罢了,他只是想要她罢了,为什么就不可以乖乖留下来呢?到底要他怎么做,她才可以……
满腔的胀涩积攒,恨意化成流水蚕食他的身躯。黑夜里,无尽的暗如同粘稠沼液裹缚,任他烂在其中,生疮化胧,在血水里面泡成一滩腐肉……
他恨她,恨她这样潇洒,恨她这样无情,恨她了无牵挂地死去,徒留他一个人痛苦。
他想,他会恨她到地老天荒……
轻尘知道夫人一事对大人的打击颇大。
当日萧执聿从火场里将苏绾缡带出,整个人便如同失了神智一般抱着苏绾缡在怀里始终不肯撒手,后来还是因为急火攻心吐出鲜血昏迷了过去,轻尘才得以将他带回。
可是回来以后,萧执聿便大病了一场,陈年旧疾一并涌上,来势汹汹。
他昏睡了整整三天,浑身高热不退,药也喂不进去,显然的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
轻尘看着他惨白的一张脸,很害怕他会撑不过去。
可好在烧还是退了下去,他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
但是即便是醒来了也一言不发,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身上的伤口包扎了又扯烂,全然没有想让自己好过。
轻尘知道大人对夫人用情至深,但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为何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瞧着眼下的大人形销骨立,混不似个人样,哪里还见得往日里半分清贵隽逸的模样。
轻尘很不放心,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