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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自身后扬起,合欢树的树叶被摇晃得簌簌作响。
一声声传耳,荡起的余音阵阵敲在她的心上,震得发疼。
那些深埋心底的,不愿意面对的,隐秘的,难堪的心思全部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浮现,寸寸破土,血肉都撕
烂。
苏绾缡原谅过太多人了。
她原谅过苏成的薄情寡性,原谅过祁诵的恩将仇报,原谅过程清渺的袖手旁观,原谅过贺乘舟的挟权弄势。
她把所有的原谅,善解人意都给别人,却唯独把苛责,憎恨留给萧执聿。
她可以接受所有人的冷漠轻视和背叛,却唯独斤斤计较萧执聿不算磊落的真心,睚眦必报誓要千百百倍地还回去。
为什么总是要说那些伤人的话?为什么要用绝食自杀来抗议?为什么非要用贺乘舟来刺激他?
因为她也知道,这些都是萧执聿介怀的点。
没有人再会像他这般在乎她了……
她总说,他不近人情,根本不懂得爱。他总是这样,永远能够找着法子逼迫她,强迫她。
他屡试不爽。
可她不也是吗?她哭泣,示弱,讨好,他就会退步。
她又何尝光明磊落?
原不原谅,从来没有人在乎。
可萧执聿在乎。
她才可以闹,可以恨,可以发泄,好像要将人生一切痛苦的根源全部怪罪在萧执聿的身上。
恨他,成为了一种执念。
苏绾缡终于承受不住地痛哭,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争相恐后地涌出,沿着面颊大颗大颗砸落。
哭到肩颈发颤。
“吱呀”一声,门扉从里面打开,苏绾缡猛地抬头红肿着一双眼睛去看。
大夫额头洇满汗水,气喘吁吁道,“他一直在说胡话,喊什么绾……绾……诶!”
大夫话还没有说完,苏绾缡就连忙冲了进去。
肩上的披风被风扬起落在地上,贺乘舟看着她飞奔进去的背影,目光重新落在地上,苦笑了一声,慢慢从地上拾捡起。
“大人,我们……”身后的侍卫这时走上来请示。
“回上京吧。”贺乘舟收回落向屋内的视线,但其实最后的目光也被一方纱帘阻隔。
祁铭死了,这场和亲公主失踪案该有个结论了。
……
房内,萧执聿还在昏迷。
他的伤势很严重,需要缝针,但是麻醉散不够,缝针到后期,可能药效会失用。
大夫需要有人能够按住萧执聿。
苏绾缡坐在床畔,去握他的手。一触碰上,他的手心就抓得特别紧。
“原谅我……”
迷迷糊糊中,他呢喃的还是只有这一句。
苏绾缡点头,眼泪晃得到处都是,一整张脸几乎是被泪水打湿了个彻底,顺着白皙的脖颈留下,连衣领都洇出了湿痕。
“我原谅你了,萧执聿,我原谅你了。我原谅……”苏绾缡泣不成声道,手抓着他的掌心紧紧回握了回去。
直到他要死了,爱意才汹涌地涌现出来。
苏绾缡总是在怪罪萧执聿,怪罪他的设计欺瞒,怪罪他的冷硬强迫。
他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遇见她以前,他行尸走肉,像鬼一样地活。
可带上面具的缘由是她,他愿意成为一个正常人,他的血肉全部由她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