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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能,只恐性命难存。
李悬镜浑浑噩噩地走了。
他不住地想道,她仅仅是一道坎吗?磨砺他的心智、考验他的道心……这个说法实在让他极其不适,甚至隐隐感到不悦与烦躁。
就像……就像上回山楹说凡人总是短命一样。
她分明那么鲜活。
李悬镜情不自禁想起一直被他有意无意忽视的那双眼睛,明亮极了。她目不转睛望着金莲,眼中仿佛有一片野海,汹涌而漫无边际。每一道浪头打过,都是野心在翻腾。
他慢慢靠着树坐下,闭上眼。
她打着灯笼去镇外找他,分明认出来一旁的传送阵却顺着他的话假作不知;她点火烧了他不告而别留下的信——他不曾亲眼见过,却能清晰地想象出来;
以及她冒着雨半夜去看层层叠涌的江潮,呼啸的风吹得她脸色越发苍白,眼睛却越发明亮。她的视线无比专注而逐渐辽阔,简直要随着激荡的江流一路朝高悬天际的明月攀去……
他如何能视而不见,又如何能抛于脑后?
李悬镜忽然喘不上气,心口疼得厉害极了。
她凭什么仅仅是另一个人命中的一道坎呢?
他又凭什么要她安于现状,就此认命呢?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
只是想要成为他们。
他的脸上冰凉极了,恍惚之间他伸出手抖抖索索地去摸,却摸了一手冰冷的泪。
李悬镜看着泪愣神了很久,久到山那头弟子们习武的声音都渐渐随着落日消沉下去,他方才扶着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
他还是不能忍受成为她手中刺向旁人的刀。
但或许他还能给她别的,他拥有的。
譬如他的命格。
哪怕他会就此丢掉性命。
李悬镜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26二十六朵菟丝花
◎……◎
崔含真又闭关了。
他近年修为已至瓶颈,隐隐有突破的趋势,因此时常闭关苦修,将一应俗务通通交与门下弟子们。其中萧青雨分到的活最少最轻便,却也最为崔含真看重。
崔含真闭关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多留心,莫要怠慢薛姑娘。”尤其薛鸣玉如今兄长新丧,心里少不得愁苦。
萧青雨自然是应了。
于是没多久崔含真便闭关不出,只剩下萧青雨每日风雨无阻地给她送饭。
说来山上大多弟子是不吃人间五谷的,除了个别嘴馋的,其余几乎都靠辟谷丹过活。这叫萧青雨不得不亲自下厨学着做饭,因为没有现成的供应。
幸而薛鸣玉住在山上时存在感总是稀薄得近乎没有,并不会仗着崔含真的庇佑便颐指气使。他送饭她就吃,偶尔沉迷修炼疏忽了她也不计较,甚至绝口不提。
待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她等着自己照应时,她竟然比他还惊异,“你今天没来过吗?”
他顿觉一丝错愕,“你没吃饭不知道饿吗?”
她轻巧地将此事揭过,“是吗?我没什么感觉。”
分明是个凡人,却并不把吃饱穿暖当做头等大事。真是奇怪。
但确实很好养活。
譬如此时此刻,他坐在桌前习惯性地保养自己的剑,同时观察着薛鸣玉。薛鸣玉正在吃饭,但没吃几口,她对饭菜的味道不挑,对数量也不挑,只要感觉不到饥饿了便搁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