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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宁进了书房,便看到高赟在习字,身上穿着宝蓝缂丝云纹绸衫,正是上次市舶司的御贡布料。
她心头嗤笑,再打眼一瞧,他字迹与皇帝有些相似,想到高赟做过太子太傅,想来皇帝当初也随着一起学习过,文人最在乎师承。
高赟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执笔一直在写。
赵长宁坐了一会儿,才察觉他是想以皇帝曾经老师的身份,要给她个下马威,心中冷笑,如今按照亲疏,她才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
她安然地坐了会儿,还饮茶吃点心,没多会儿就看到高赟的手因长时间握笔,已经有些发抖。
“高首辅年岁大了,仔细手腕和眼睛,莫要强撑呀?”
高赟头也不抬,“女书令不懂,这习字啊,静心练气,若女书令喜欢,我送你一套文房四宝?无事便练一练,毕竟年岁轻,得养养气。”
赵长宁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这是说她年轻心急呢,笑道:“那长宁多谢高首辅赠礼了,等回去就好好练。”
高赟听她倒是能屈能伸,这才将笔放下,越发老皱的脸上,已经有了斑点,连眼皮都有些撑不开了。
“女书令来找,是为了开海运的事儿?”
赵长宁听他主动捅破话题,有些诧异,还以为要打半天的机锋呢。
“不错,高首辅德高望重,长宁来找您,还望首辅大人能赐教,我也能学习一番。”
高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皇上年轻,许多事没有经历过,和你一起胡闹,开海不是你随便碰碰嘴皮子就能成的,你说你要在江西制瓷,江西自古便是鱼米之乡,一直有江南粮仓的美誉,你制瓷的利润高,我不否认,但财帛动人心,若是人人制瓷,人人挖土制瓷,那地何人来种,开窑一次,得耗费多少的柴火,你算过吗?江西的山上,有那么多的树吗?经得起砍吗?树都砍光了,一场暴雨下来,又会毁损多少良田?你考虑过吗?”
赵长宁笑道:“高首辅这话说得,人挪活树挪死,江西百万的民众,难道还差那么些制瓷的人?您说树的问题,倒也不难,我会让人买来树种,砍了就种,我觉得您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人活在世,不就是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吗?”
高首辅听她讲出一堆歪理,面色不太好看。
“你觉得,自己真的能胜任吗?朝堂,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有没有想过,将来若是皇帝有一天不再信任,你会是什么下场?”
赵长宁听出他想劝她退出去,不由抿唇,郑重道:“我对您的话全都了然,可惜我没有和您一样的机会去思考值不值得,或是将来怎样的下场,我只知道,是命运推着我走到这,那我必须要站在这,否则我的下场,始终是乱葬岗里的一具无名尸。”
她铿锵道:“今日来找您,便是想跟您说,权力没有永恒,一直在流转,譬如父亲与儿子,婆婆与儿媳,皇帝与大臣,国家与子民,此消彼长,我之所以能坐在这,是因为今日的我,恰好成为权力的载体,而我,恰好是个女人……”
高赟的神色凝重起来,浑浊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
赵长宁站起身,诚心发问,“大人,倘若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个男人,是某一次科考的状元、榜眼、探花、两榜进士,您还会故意问出这些可笑的问题吗?”
他太小看她了,从来都是门缝里看她。
高赟一时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早上好呀宝宝们!
呜呜,权谋太冷了,太难了,下次再也不写了,呜呜[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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