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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兽所至之处, 植物变异疯长, 动物异化畸变……
陈乱的脑海中突然炸响出一声尖锐的嗡鸣。
于是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和着层层叠叠的声音, 山呼海啸一般朝他倾覆而来。
恍惚中他看到十七岁的王小豆在瓦蓝色的天幕下被扎穿了胸口,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灵动眼睛灰暗暗失去光彩, 黑洞洞的口腔里涌出猩红色的血,
通讯员安永年的半边身体被活生生撕开, 拖着残躯爬向被甩到几米之外、他想要重新开启的那个信号源,
队医吴天欣被嚼烂了两条腿,被三头荒兽围堵撕扯,在被扯碎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里仅剩的急救箱抛向陈乱,
她的爱人趴在装甲车的窗户上流着泪喊得声嘶力竭,污损的手指上还戴着崭新的婚戒……
陈乱相识的,不相识的,
熟悉的,不熟悉的,
无数画面尖啸着往他的太阳穴里钻,
几千几万道熟悉的不熟悉的声音,一声叠一声地喊着陈乱。
陈队陈队,我想喝菠萝汽水!
乱哥,嘿嘿,我结婚啦!
陈教官!我明天就可以上前线了!
小乱呐,又要出任务啦?等你回来,我给你留鱼汤!
……
乱哥,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陈队,我女儿、还在家等我……
陈教官,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我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陈乱!!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选择这条路线派出侦察员,我老婆就不会死!!
……
陈乱……
陈乱陈乱陈乱——
陈乱!!!!!
所有的声音混杂叠加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黑色巨网,朝着陈乱层层叠叠地倾塌过来,最终拧成一条凝黑色的绳索,绷成尖锐的一条线,化作刺透耳膜的尖锐耳鸣——
爆炸、
飞溅、
哭号、
尖啸、
呐喊、
最终全都坍缩成一个黑洞一般的奇点。
奇点的中心,是阔别已久的父母出门时回头向他微笑摆手的背影,
是姜鸣鸣跟他一同出最后一次任务前,抬起手臂嬉笑着跟他碰拳。
然后一阵风吹来。
陈乱低头去看,
手心里只有半颗巧克力,两枚名牌。
心脏近乎疯狂地跳动着,发出嗵嗵的轰鸣声,震颤得他眼前一阵阵眩晕起来。
“陈乱?”
“陈乱——”
谁在叫我?
“陈乱?你怎么了?”
“没关系,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可以现在退出。”
退出……什么?
我不是,在战场上吗?
我的任务,好像还没结束啊。
都死了……
好多人都死了。
战争已经结束了吗?
我们最后……
赢了吗?
陈乱身处在混沌之中,仿佛灵魂都飘到了半空之中。
黑色的潮水将他淹没。
对不起啊,我没能救下你……
对不起……可能是我教的还不够用心……
对不起、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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