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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憎恨他,却也由衷地敬仰他。
他原本低于你,却一步步靠着自己的手脚爬到比你更高的位置。
所以如今顾予岑对待楚松砚的感情,恨低于悯。
他一边痛快利落地斩断不该有的感情,一边控制不住出于怜悯的心态而伸出手去拖拽他、侧过耳朵去听他说。
顾予岑只不过是还没学会如何用“不被爱恨混淆”的方式来表达怜悯。
楚松砚或许看得很清楚,又或许根本不准备仔细去瞧。
他拜佛时是真的祈求愿望成真,可踏出寺庙的低槛后,他也是真的发现了——
他祈求感情上的解脱,不是出于对顾予岑的愧疚,而是出于对身体痛苦的逃避。
耳鸣、幻觉、低迷的精神状态。
种种迹象都让他感到恐惧,这些不受控制的东西,就仿佛又把他扔回了冬天的雪地里,要将他生生冻死。
林禹能解决他身体之外的困处,顾予岑能解决他身体之内的困处。
他离不开林禹,因为他需要林禹为他处理好前方路上的隐患,他也离不开顾予岑,因为他想从不受控的恐惧中解脱。
所以,当看见被顾予岑扔掉的护身符时,楚松砚就在想,或许这就是佛祖为他指的路。
就让他再靠近顾予岑一段时间吧。
让他躲避开那些恐惧吧。
楚松砚看着顾予岑,就像在看路灯下飞舞的蛾子。
他期待这只蛾子能扑向自己。
当蛾子靠近后,火苗窜起,尸体变为养分。
“嗡嗡嗡——”
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声音从楚松砚的上衣口袋中传来。
谁的来电?
顾予岑的视线笔直地看向楚松砚的眼底。
楚松砚动作幅度很小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顾予岑根本无法看清手机屏幕。
电梯内如此安静,顾予岑却完全听不见手机那边的声音。
但通过楚松砚那强撑着的语气,他很轻易就能猜出那头是谁——
楚松砚的情人、爱人、恋人。
林禹。
挂断电话后,楚松砚将手机反扣着放到地面,像是连最后一丝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的力气都不剩。
仿佛只有那通电话能提起他的兴趣,让他不再像个死人一样。
顾予岑紧盯着他。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凑过来说那些下贱的、混淆意味的话。
电梯抵达后,顾予岑快步走出去。
楚松砚却再次像个幽灵一样紧跟在他身后,不出声响,也不传达任何情绪,只是无意义地跟着,仿佛他所作所为都只是想让顾予岑不顺心罢了。
难不成这也是他对当年张旻年那件事的反击吗?
顾予岑停住脚步,猛地回头。
楚松砚也恰到好处地停住。
顾予岑说:“别再跟着我。”
楚松砚却说:“你答应过我,求求你。”
耳鸣又开始了。
人在失去听觉时,也会失去对自我音量的控制,楚松砚不受控制地提高嗓音。
顾予岑的脸色愈发得冷,却没有回应这句近乎命令般的请求,反而掏出房卡,平静地打开房门,而后踏进去。
但突然间,一双胳膊再次伸了出来。
楚松砚被拖进深渊。
愤怒是最好的引燃物,但也是最容易熄灭的火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