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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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仍然在笑,只是这笑却泛着冷:“朕小时候经常生病,有一次冬天发高热,险些送了命,可她从不关心,只是远远地坐着,甚至不肯过来抱朕一下。”

“朕一直觉得是朕天生身体弱,她厌弃朕,后来朕长大了,学会探听消息了才知道,是因为先帝妃子多,皇子却不多,所以她故意喂一些有毒性的药给朕,拿朕去争宠。”

季祐风眸色微凝。

皇帝道:“后来,无需她要求,朕日日背书习武,废寝忘食,做所有皇子里最用功、最出色的那个,就为了不被她下药也能得到父皇的注意,但即使是这样,她仍不满意。”

“不,”皇帝淡淡地说,“应该说她从未对朕满意。”

“那段日子,唯一支撑朕活下来的理由,是朕觉得她做的这一切,最后还是为了让朕得到父皇的注意,让朕被立为太子,是为了朕好。即便是后来她谋杀朕的父皇,与大臣里应外合篡改遗诏,朕也从未动摇这样的想法。”

季祐风瞳孔微微一缩。皇帝语气平淡至极,却字字皆悲。

他实在难以想象,皇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只能对太后抱有这么一点点的可怜而卑微的希冀和幻想,才会一遍一遍地尝试说服自己:你娘不是不爱你,她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她一定,一定是爱你的,也许不多,但一定有。

其实已经无需再问,但季祐风还是问了:“皇祖母这样煞费苦心,难道不是为了扶父皇上位么?”

“当然不是,”皇帝冷笑,“后来朕登上帝位,她以太后之身把持朝政,不仅不肯放权,甚至动了杀掉朕由她做皇帝的心思,那时朕才明白,她从头至尾,没有一个字,一句话,一件事是为了朕,她只为了她自己。”

“朕于她而言,不过是她掌权路上的手中棋,脚下阶。”

皇帝轻描淡写,三言两语,揭开了这段母子关系血淋淋的真相。

季祐风望着平静得连一丝恨意都看不出的皇帝,一时默然。

皇帝似是觉得可笑,唇边弯出一抹讥诮:“朕与她相识二十三载,没有一天从她身上得到一丝母亲的温情,但她让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人对权力的欲望面前,什么母子情分,什么夫妻情分,根本不值一提。”

“祐儿,”说到这,皇帝转过脸看向他,眼眸深邃慑人,“朕今日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朕不希望朕经历过的事情,以后会在你和朕未来的皇孙身上重演,你可明白吗?”

季祐风忽得沉默下来。

他明白,他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

见他不说话,皇帝转而笑了笑:“虽然太医没有说,可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朕活不了几天了。”

“父皇——”季祐风抬起头。

皇帝抬起手,打断了他:“朕本想着,等你后继有人,朕再放心地把皇位交给你,如今看来,朕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忽然撑起身子,伸出手去够跪在床边的季祐风,慢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祐风抬起眼,看到皇帝的面容近在咫尺,眼神疲惫又欣慰,对他说:“朕这一生,历经困苦磨难无数,消磨半生时日才真正走到这万人之巅,无人相伴,无人相知,每每灯下感怀,只觉余生无半分欢愉可言,唯一欣慰骄傲的,不过一个你。”

季祐风跪立着,上半身笔直,听得这话,猛然红了眼眶。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接着道:“祐儿,一直以来,朕都以你为傲,朕相信,你会是大魏最出色的帝王,可——朕有多信你,就有多放心不下你。”

“你还年轻,还不知道人心对权力的欲望有多可怕,不知道即便是你如今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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