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篇】(3/12)
带回阿嫂尸首的那日,他命人给燕子岭的山匪通风报信,赶在沈、王二氏到来前将他们藏匿起来,并毁去了一切证据。
山匪们视他为救命恩人,甘愿为之效劳。当然,那些不愿归附于他、生了金盆洗手之心的贼寇,早就被处理干净了,留下来的都是最凶悍的亡命之徒。
就这样,他有了第一支死士队伍,顺利将他们渗透进了各大世家门下。
随着父亲的仙逝,这世间再无人阻止他的步伐。
只是偶尔,他仍会被噩梦惊醒,在泪水和痛苦中睁眼到天明。他知道,兄长一直想替妻子报仇,他不能留下祸患。
可他实在不愿再失去另一个亲人了。
他假托鬼神之说,谎称阿嫂的魂魄困于幽冥、不得安宁。兄长果然信以为真,竟真舍弃家主之位与锦绣前程,上山避世清修,日夜为亡妻祈福超度。
没几年,他得知亲生妹妹身死的消息——
这个可怜的女子尚未助他完成大业,便追随她的夫君,死在了谢氏的内斗之中,只留下一个尚未成年的儿子。
那真是个心思深沉、聪慧过人的少年。只一眼,他便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谢叙对权势并无执念,只是无法容忍与庸人为伍。他享受着布局操纵的快感,意图在煌煌史册中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名字。
谢叙助他重创了丹阳郡王,削减了长公主的威信;又挑起世家与朝廷的争端,令萧青璃左右掣肘;最后,他借“杨窈”的手鸩杀了天子,为今日的收官埋下了漂亮的伏笔。
唯一的意外,便是沈荔。
这个孩子和她的母亲一样敏锐,竟凭借些许的蛛丝马迹,便推演出了他的全部计划。
而今摆在他面前的,是和十三年前那个风雪夜一样的抉择——
艰难,而心痛的抉择。
……
沈荔猜出那三颗红痣的秘密,还得从那坛乱人心智的鹿血酒说起。
饮了酒的萧燃浑身炙热,汗水淋漓,胸口的牙印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渐渐清晰显现——那是春日她用煖脂在他身上作画时,染料随着牙印渗入皮肉下,所留下的殷红印记。
那一瞬灵光乍现,勾勒出一个骇人的设想:
一个人的尾指上,生出三颗红痣的几率终究太低了些。会否那根本不是小痣,也并非胎记,而是章德太子妃用煖脂刺进孩子的小指,刻意留下了可供辨认身份的印记?
她忽而想起,遇热方显、风靡宫廷的隐霞妆,不正是这位章德太子妃以煖脂绘就吗!
如此一来,叔父常年佩戴约指、且从不用热水濯手的行径,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样的猜想令她脊背发凉。
她不得不连夜修书,急送父亲手中,以此求证更多的尘封旧事。
父亲的回信令她心惊:叔父幼年经历成谜,当年也的确与“意外身亡”的从弟交往颇深。更重要的是,祖父与谢氏是世交,更与前朝太子麾下的某位文臣有过生死之谊。
加之在琅琊时,外祖母出示的那些泛黄信笺,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想。
原来母亲当年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竟是这么个意思!
当她选择将真相公之于众时,那些尖锐的铁证,已经先一步刺痛了她自己。
她的至亲,竟然是死于另一位至亲的阴谋下,世间还有比这更荒诞、更残忍的真相吗?
沈荔模糊了视线,火把的暖色被泪水浸碎,化作破镜般锋利的金光。
但她仍在萧青璃的搀扶下笔直地站着,固执地睁着眼眸,望向缓缓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