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9/39)
寂寥的夜色中,皇帝最终低声说道:
“去,告诉施氏姐妹,不必等皇后主动后悔再把她送回来。在外的这些时日里,只要皇后说自己撑不住了、或是受不住这样的车马劳顿,无需皇后首肯答应,她们就可将皇后带回朕身边来。”
他又让步了,似乎他还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不停地继续让步。
在媜珠逃跑后,一开始他对施氏姐妹下令说,要她们不用额外照顾皇后,叫她在外面该吃苦就吃苦,等皇后受了些磋磨后,她们再出言相劝,劝皇后回到他身边来。
皇后必定会回心转意的。
他想,哪怕媜珠确实抛弃过他一次了,只要她吃了苦之后愿意回头,他还是会照旧爱她、宠她,待她如往昔一般。
然而这一招对媜珠依然是不管用。
现在周奉疆拿媜珠彻底毫无办法了。
他甚至无法再等到媜珠亲口说出后悔两个字,他惟有对施氏姐妹说,不用皇后后悔,只要发现皇后说她承受不住在外的苦楚,她们就可以直接带她回来。
或许媜珠生来就是他命中最大的劫,那他认了就是。
在冀州侯周鼎的十几个女儿里,只有他前面几个女儿的名字还算是他自己取过的。
而在这几个女儿里,又数他的第二女和第三女最为尊贵。
一个是长女,一个是嫡女,自是不同于其他姐妹的。
只有给媜珠、婈珠取名时,周鼎才用了这样的心思,女儿闺名中既从女,又有玉。
而他后面的几个女儿,有的叫芩姬、有的叫晚娘、有的叫蕊儿、还有叫依依的,恐怕都是他随口胡乱取来的,甚至还有他根本懒得取名字的。
这么看起来,媜珠的名字也惟有和婈珠相提并论时,才会让人觉得她们当真是出自一族的亲姐妹。
或许真的是血脉共生的缘故,婈珠和媜珠这对姐妹之间的缘分,使得她们在这段时日内的人生轨迹再度相似的重合了起来。
——因为她们都在承受着车马劳累之苦。
龙编县被攻克后,魏军一一清点细数张道恭身边剩下的臣僚、妃妾、宗室、皇戚们,然后将这些人再一一塞入牛车驴车中,充作战利品一般络绎不绝地运回魏都长安,以悦大魏皇帝之心。
这些战利品里,最为特殊的,除了亡国之君张道恭本人外,就是周淑妃了。
从海里被捞上来后,婈珠浑浑噩噩地回忆起自己先是被人关进了船舱里看押着,后来她又被带下了船,让人塞进马车中,那马车行驶得极快,像是十分着急带走她似的,一路颠簸得她五脏错位、浑身酸痛。
直到三四天后,婈珠才终于对贴身看管她的一个老妇人说了一句话: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老妇人不卑不亢地回她:“我们皇帝陛下说,要带淑妃娘娘去长安,去见您的三妹妹。”
婈珠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倚靠回马车的车壁上,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什么?你们的皇帝陛下?我的三妹妹?他们还没死么?国丧还没传遍天下吗?我是等着去替我的三妹妹、三妹夫哭丧呢。”
她言语不逊,老妇人也未露出丝毫异色:“我朝皇帝陛下、皇后殿下,承天之祐,福泽万年,自然不会轻易叫蝼蚁蛇鼠之徒暗害。”
婈珠愣住:“他们真的没死?真的都没死?你骗我,不,你骗我,我不信!”
老妇人语气还是那样平淡:“邓元益邓大将军命婢转告淑妃:穆王周奉弘、颍川公主驸马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