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媜珠默然不语,心绪难平,但也只能认下。
“何况呢,做着这个公主又如何,长安城里她是举目皆敌,寸步难行,四下无亲故,等她被放出来,不说别人,四娘第一个冲上去恨不得要杀了她的,她在这长安城里说不定也是郁郁寡欢,哼。都是她的报应罢。
其实做公主也未必就比杀猪的痛快,媜媜啊,你要信命的。多少天家的公主受尽荣宠,二十五六岁上就冤枉病死了,庶民之家杀猪屠户的娘子们反而多有过到六七十岁的,这叫人上哪说去!哎,都是命!”
太后最后是这样说的。
确实,很多时候做公主还不如去杀猪来得痛快。
——周芩姬现在就深有同感。和韩驸马吵了大半年了,也闹了大半年了,她的心已经成了一片死水,再难看见一点生机。
可她毫无办法,每一次声嘶力竭地和韩孝直争吵后,她也知道这是无力的,不管韩孝直做出怎样的反应,他们都改变不了如今的现状。
吵来吵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她也渐渐地心死了,仿佛也不在意这些了,就这样闷声在长安城里寂静了下来,无声无息地守着她的这份公主俸禄过她的日子。
教养一双儿女,在母亲李太妃膝下承欢尽孝,祖孙三代人共享天伦之乐,也是值得的。
至于驸马在家里做什么,喝了多少酒,她一概不问,眼前也就清净了下来。
年关下,宫中的赏赐送到了颍川公主府上,皇后额外补贴了一份,倒比旁人家里的丰厚些,足够公主体体面面地过完这个年,还能余剩不少。
颍川公主依偎在母亲李太妃身侧,一面剥着金桔一面叹气:
“也足够了,我也认命了。好歹我就只有辉儿和宜儿,以后求了皇后的恩典,给辉儿求一个吃空饷的虚衔,给他挂个小官差使在身上,叫他一辈子饿不死就完了。宜儿呢,嫁不到好人家咱们就不嫁人,一辈子养她在公主府里,熬个十几年,熬到我人老珠黄了,舔着脸去跟皇后给她求个郡君啊县主啊的封号,她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愁吃穿了。”
李太妃忍下了叹息,也强撑出笑颜来:
“再好不过了,一家人知足心甘,比一切都好。再富贵又要富贵到哪去呢?难道要宜儿以后去做皇后?还是叫辉儿当天子?咱们府里吃喝不愁的,就胜过宫外万千人家,还要怎样呢?”
周芩姬也笑:“是啊,从前还有皇帝叹息自己不如江南富足翁呢,咱们比皇帝家自在,比江南富翁家更显贵,有什么不够知足的,胜过玉皇大帝呀。”
所以有时想想,人生的一切还真是奇妙。
人生过半,多年来一直口口声声喊着要荣华富贵的周婈珠,最后甘心为了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而放弃一切,一无所有。
一直自命清高觉得自己不爱慕富贵尊荣的周媜珠,现在却又被这些东西死死地困住,永生永世都要和周奉疆耗在一起了。
一生最不甘于默默无闻的周芩姬,最后还是选择了默默无闻,知足常乐,并且在这份知足常乐中品到了几分恬静自然的滋味。
赵太后说媜珠的这个孩子生的月份好呢,正是要生在韶光淑气、柳莺花燕的浓春。
翻过年后便是龙章三年了,媜珠到了孕期最后的几个月里,一日比一日吃力辛苦,她也是数着日子盼孩子生下来。
椒房殿里的女医、产婆和乳母等人早已齐全得备下了,都是赵太后亲自精挑细选过没有差错的人,皇帝那里又把这些人的祖孙几代查看过无误,确认祖上无人犯过事,都是身世清白的,这才安心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