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媜珠眼前一黑,险些彻底晕过去。
但听母亲她们都这么说,她也只能认了下来,被嬷嬷稍微搀扶起些许,准备吃点东西先保存着体力。
一直沉默地守在一旁的皇帝上前接过了那盅参汤,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给媜珠吃。
赵太后这时才想起来皇帝还在这里,不由得抿了抿唇,其实心里很是五味杂陈。
哪有后妃生孩子,皇帝就这样守在殿里的呢?
就算没有“产房污秽”的忌讳,也未必见多少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有这份耐心。
她不希望周奉疆守在这里,因为女人在生产时一定是不美丽的,就算先前有十二分艳色的美人,到了产榻上也被折磨得半分都不剩。
她不大想让周奉疆看见媜珠最狼狈不堪时候的样子,因为媜珠现在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女人。
兄长看见自己妹妹精疲力竭、摇摇欲坠的惨状,或许会心生怜惜,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妹妹。
但是男人看见自己的女人会不漂亮、不美丽,倒更有可能减少了对她的宠爱。
然而另一方面,赵太后心里又想着,若是媜珠在这里为他生孩子,皇帝不在这里,她还要满宫里到处找皇帝在哪里,还要想法子遣人去通传皇帝,告诉皇帝一声,她肯定还是不高兴的。
婆婆挑起儿媳的罪处来处处都不顺眼,岳母打量着女婿也不遑多让。
索性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顺心遂意,最终只能听之任之。
赵太后都不说话,旁人即便觉得不妥,也不敢上去劝皇帝离开了。
媜珠乖顺地被他喂食参汤和鹌鹑肉,太后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皇帝身上的那些血痕是哪里沾来的?”
佩芝应了一嘴:“娘娘是和陛下在外头散步赏春时突然发动了的,陛下就把娘娘从花苑里一路抱回来的,身上难免沾染羊水。”
太后不再说话了。
吃完了那盅参汤鹌鹑肉后,媜珠的情绪倒真的平静了许多下来。
稳婆看了眼她的身子,还说娘娘的命好,发动得快,已经可以准备好好用力了,皇儿很快就能生下来了。
第一次怀胎分娩,媜珠什么都不懂,当真就被她们这样忽悠住了,满心期待可以早点摆脱痛苦,被她们哄着一遍又一遍地用力,从上午生到下午,稳婆们嘴里还是那套话,一直是快了快了,就是不见孩子出来。
中途连赵太后都抽空去偏殿用了午膳,皇帝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陪着他。
媜珠到最后就要哭出来,双手四处乱抓,攀附着一切能让她用力的东西,最后误打误撞攥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紧实的臂膀上抠得一片抓痕。
他一动不动地由着她抓,小心地给她擦拭脸上的汗珠和泪痕,还不停地哄她。
突然,媜珠一下握紧了他的手,像是努力想从他身上汲取力气,只是在之后的某一个瞬间,她紧紧绷起的身体一下泄出了所有力量,浑身瘫软在产榻上,只默默地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降临于世。
周奉疆头脑空白了片刻,唯有余光瞥见产婆们团团围住了什么东西上去,须臾,殿内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
这啼哭声是这崭新的王朝在这一年春日里缓缓抽出的第一只嫩芽,充满了无限生机。
他只看着媜珠,其他的一切都无暇分心关注,身后是一堆产婆嬷嬷们一面哄孩子一面叽里咕噜冒出的一堆贺喜吉祥话,夹杂着赵太后的几声笑语。
一切都是嘈杂的,只有媜珠的虚弱是真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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