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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雅的香气弥散在空中,幽凉,缱绻。这时,她才稍微一怔,蓦然间竟然回忆起了这股几乎与季砚身上一模一样的合香叫什么名字。
雪中春信。
雪中寻春信,即见寒梅。
许多年前,她曾在皑皑白雪下茫然四顾,皇宫的御花园曲曲绕绕实在太大,路途非遥,可霜雪让人难行寸步,风雪叫人迷失双眼,小小的她竟然真找不到季砚的居处了,急得在原地哭了出来。
可还没哭两声,身后忽然传来清冷声线,有人在轻唤她,“燕燕,过来。”
回头,即见一束梅,也是属于她的那抹春色。
季砚难得穿了件织锦朱殷色的缎面袍子,这颜色艳得像官服,其实对他这么一个生在偏僻冷宫里的皇子而言,颇为出格。
可少年郎的容貌气度天生耀目,这一身在他身上仿若浑然天成,尽显少年意气风发,他合该穿如此明艳的色泽,也将满园雪色点亮,压过寒梅微不足道的那点红。
哦,是了,晏乐萦想了起来。
那日是她的九岁生辰,她从家里偷偷溜出来,想找她的阿砚哥哥陪她庆生,结果将自己冻了个透。
冻红的小手被少年季砚小心翼翼执起,他温柔地一遍遍替她揉搓着手。
这个比她年长三岁的哥哥手掌已变得宽厚,温热干燥的温度传递给她,她曾将他冰封的那颗心融化,反过来,他也在那段岁月中温暖过她。
也是那日,季砚将小小的她背在后背上,她问他身上熏的香是什么。
“好好闻啊,阿砚哥哥,我可以永远闻这股香味,永远都不会闻腻。”
少年时的季砚在笑,那声音在回忆里似梦如幻,他温声回应她。
“是‘雪中春信’。”
*
那声音似乎落在了雪中。
寒来暑往,春秋更迭,雪既然化了,便不再留痕。
门外忽然又传来声响,侍卫来通传,说是陛下身边的内侍差人来送东西。
晏乐萦纷杂的思绪彻底被打断。
她心中一紧,这两日接连发生的事让她的心已经如紧绷的丝线般,唯恐阴晴不定的季砚又毫无章法地乱扯一道,将整根心弦都要扯断。
“送的什么?”在江南当管事的当久了,年少时在宫中收季砚的东西也是心安理得。
本想让妙芙去看,可想了想,晏乐萦自己起身。如今季砚是皇帝,皇帝送的东西自然要亲自去谢恩。
才刚迈出后院走过影壁墙,前院的几个内侍也正走进来,见了她,纷纷见礼。
“晏娘子,这是陛下吩咐奴才们送来的。”为首的内侍笑得一团和气,温和有礼,可脸上却有一道极为狰狞的疤。
晏乐萦微怔,想起这个宦官自己是见过的,而且还挺熟,是从小随侍在季砚身边的内官,小时候她还会称一句“应庆公公”。
只是八年过去,曾经还算壮年的应庆公公不但脸上落了疤,还生了白发,身型佝偻,行步间也有些跛,一副精气神已耗去大半的样子。
“应庆公公。”她不可置信地开口,“您……”
在宫中熬了大半辈子的内侍,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了,应庆的笑容仍旧得体,那双黑眸里情绪藏得比季砚还深,只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却没有开口寒暄。
“晏娘子,老奴脸上的疤难看,您别盯着看哟。”他只笑道,“快看看陛下送来的东西吧。”
晏乐萦只得定睛去看,下一刻,也什么寒暄的心思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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