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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答应着。
叶莺眨眨眼,这是忙完了吧?
崔沅眼皮也不抬一下,自案边堆着的字纸中抽出一叠来,接着白日未练完的大字,打算继续。
常写字的都知道,大笔可写小字,小笔却不宜写大字,崔沅书案旁立着的紫檀螭龙都承笔架便挂着七八支常用笔,大小不一,有狼毫、兔毫、紫毫等等,他欲换了笔架上的湖州羊毫联笔来,手刚触到,却被叶莺给按住了。
她提醒:“不早了,公子。”
崔沅看一眼她,双眸里泛着涟涟的水光。
崔沅唇边一闪而过笑意。
“困了?”他道,“困了就自去睡,不必在这守着。”
叶莺却没有让开。
“公子的字够好啦,明日再接着练吧。”她像晨间那样眯眼笑了笑,“要是熬夜睡得晚了,眼下黑不说,还会掉发。您也不想出家当和尚吧?”
苍梧原本困得揉眼睛,被她这番话吓得立马清醒了。
无他,只是公子从来不喜下人管东管西,小时候太夫人派来照顾他的嬷嬷,就是因为总爱操心公子起居的习惯,试图插手,后面公子就渐渐没要对方管院子了,而是由长大的白术接管,那嬷嬷自然也回了太夫人院里。
接着他却惊讶地发现,公子只是挑眉,不痛不痒地应了句:“危言耸听。”
噫!
甚至不仅不烦,还多余地解释,“就剩四张了,左不过半时辰。”
练字这个事情,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在崔相的教导下,即使再忙,每日也是至少十张大字。便是如今的字已经不比名家差,且自有风骨,在外成为追捧模仿的对象,这个习惯也不曾撂开过。
仿佛显得她不懂事了一般。
叶莺叹一口气,松开了手,语气低落:“方才婢子分毫不曾打扰,因您在办正事,婢子知道分寸,可这样的小事却实在不值得您损耗身子呀。”
崔沅忽地恍惚,这样的话他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仔细想了想,哦,原来是在父亲留下的手记中。
时下文人好写手记,既做读书札记,又含人生感悟,也有似父亲这般将夫妻琐碎、生活闲趣统统记录下来,待晚年回顾的。
父亲好金石,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母亲便是用这般以威逼怂听的法子劝谏……曾在手记中交代,自己每每妥协并非畏惧变丑,而是因“蓉娘好美”,担心若自己貌丑,妻子便会将目光放在其他俊秀少年身上。
看似抱怨,实则暗暗自得。
在此之前,崔沅其实更惋惜父亲手记中提到撰成《金石录》数十卷,其上记述金石器物、碑刻、书画近千,后来整理翻阅父亲的书斋,并未发现此录,想来是随身携带,所以随着马车一同滚落山崖,与其他遗物掩埋在不知哪片乱石堆中了,不曾留传于世,实在是遗憾。
如今却因为叶莺的一句话,忽地想起了这些闲散的只言片语,从而管中窥豹——
母亲亦是因在乎父亲,才会想方设法劝其注意身体。
夫妻俩,实足恩爱。
看叶莺转过身去,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般……崔沅有一瞬的沉吟,终究是将字纸重新拾好,“罢了。”
叶莺以退为进的计谋达成,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笑意。
苍梧紧紧捂住了嘴巴。
公子好奇怪!
还好桑叶姐姐前些时日告诫过他,要是碰见公子言行奇怪的时候,就尽量缩起来,装鹌鹑。
第二天喝药的时辰,未见汤药,崔沅习惯性先-->>